每年上海國際電影節的動畫單元除了動漫迷熟悉的日本動畫之外，來自世界各地不同風格的佳作也持續擴展著觀眾的視野。今年展映的十余部動畫中，有一部來自印度的《孟買玫瑰》就以“手工刺繡”一般精細的品質讓人眼前一亮。

印度寶萊塢以歌舞電影出名，動畫卻很少獲得外界關注。曾獲2006年戛納電影節青年影評人獎最佳短片獎的印度女導演吉塔姜利·饒耗時六年，逐幀手繪帶來了她的這部長片處女作。身兼編、導、繪畫和剪輯等數職，吉塔姜利·饒以輕巧的筆觸、寶萊塢成熟流麗的音樂和敘事技巧，將普通人雜亂無章的生活，拼湊成了鮮妍濃麗的民間藝術品，驚艷了世界。

故事講述漂亮的貧民女孩卡瑪拉為逃脫童婚，帶著祖父和妹妹離家來到孟買，白天在街頭賣花，晚上在夜總會當舞女，賺錢供妹妹塔拉讀書。她愛上了馬路對面的另一位賣花少年，卻被安排嫁給當地黑幫成員。愛情如寶萊塢的“白日夢”一般浪漫綻放，生活的主題卻殘酷而沉重，成為對寶萊塢電影浪漫情節的深刻反諷。

“《孟買玫瑰》是一首我向未實現夢想的人們致敬的歌。”吉塔姜利·饒說，她眼中孟買的魅力，不在于烈火烹油的富貴，而在于平民百姓每天掙扎求存的生命力。“每個來孟買的移民都背井離鄉放下一切，到這里求一條生路。寶萊塢的電影已記述了太多大人物，還有成千上萬的人們，沒能拼湊出宏偉的人生圖景。從本質上講，他們才是建造城市、清潔城市、運營城市的人，卻被遺忘在了角落里邊緣化，這是不公平的。”

苦樂參半略顯零散的敘事和老人口中古代印度壯闊的奇跡傳說交織，凸顯了故事荒誕奇幻的氛圍。而在影片中每一條混亂的人行道、剝落的廣告牌、磨損的碎紙片中，都能感受到作者對這座城市的深刻的了解和復雜的感情。

精心調配的姜黃、石榴和焦糖色調，編織出一幀一幀地道印度民間藝術風情的手繪畫卷，描繪著孟買風情萬種的街巷阡陌。賣花少年手中的紅玫瑰，串聯起漂泊而來的人們相互交織的生活。城市貧民窟殘酷的底色中，絢麗的寶萊塢明星夢和困頓沉悶的現實、少年們暗流涌動的愛意和包辦婚姻之間的掙扎、社會禁忌的桎梏和女性之間的溫情關愛，在細微的風格變化中渲染出一個錯綜復雜的夢幻世界。

吉塔姜利·饒說，《孟買玫瑰》也是向她最愛的電影制片人致敬，尤其是王家衛2000年的愛情片《花樣年華》，以含蓄雋永的敘事藝術極大影響了她電影主題的創作。“音樂、色彩、繪畫、慢動作鏡頭，即使他們從未相互接觸，也無法在一起，男女之間擦肩而過時微妙的眼神表情，也在有力地訴說，那樣的詩意太令人難忘了！”饒從中獲得靈感，將不同的線索編入故事情節，使《孟買玫瑰》在憂郁色調中，帶上了超現實的色彩。

該片成為首部為威尼斯電影節影評人周開幕的動畫片，并在芝加哥電影節、孟買電影節等國際影展中獲得多個獎項。吉塔姜利·饒在威尼斯電影節后，收到了大量國際影展的邀請。出色的印度動畫在國際電影市場中仍是相當稀有的，該片也獲得了流媒體平臺奈飛的青睞，將在今年第四季度上線該平臺，而上海國際電影節的觀眾將有幸先睹為快。（記者 吳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