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選村官兒

□ 王淑和

       （接上期）

“拿回去！”

“你這樣做，往輕里說是攏絡人心，往重里說是拉選票，是犯罪行為知道不！”老羅拉著余得水厲聲說道。

見老羅翻臉，余得水拿起東西飛快地消失在蒙蒙晨曦里。

天剛亮，老羅就來到村部，先打開擴音器，然后用高音喇叭反復通知全體村民上午10點鐘前到村小學操場參加選舉大會。

上午要選舉村長的事，余得水其實在頭天夜里就得到確切消息。離開老羅后，他不放心，趁著人們吃早飯的空兒把那些酒友和小兄弟又逐個安排一遍。來到狗旦家，狗旦拍著胸脯說：“余哥，放心吧，誰敢不投咱的票今后有他吃的。”

“有你老弟這句話，哥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誰叫咱是兄弟呢，你就等著掌村里的大印吧！”

一席話把余得水說得心里如貓娃舔得一樣，哼著小調離開了狗旦家。

早飯已過，余得水叼根香煙，洋洋自得地向操場走去。到了會場，即掏出幾盒“大中華”，讓小兄弟逐個給人們散煙。這時，操場對面走來一男一女。男的七十有余，女的五十上下，都穿戴一新。只聽那女人說：“老叔，你說選誰當村長好呢？”“要我說二牛這孩子不錯。”“那得水呢？”“這人瞎折騰可以，當村長不夠料。”“咋辦哪，剛才我親口答應他啦！”女人急了起來。“答應他咋啦，票在咱手里，選誰是咱的權力，再說有政府撐腰，咱怕他干啥！”兩人正說著，只聽會計老羅用麥克風在主席臺上大聲喊道：“各位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們：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請大家靜一靜！”隨著老羅的喊聲，人們的目光都集中到臨時搭建的主席臺上。但見主席臺四周彩旗飄飄，正中間掛面嶄新的國旗，上方掛著：“高坡塘村第一屆村民委員會選舉大會”會標，兩側分別寫著“切實履行民主權利”和“投好手中神圣一票。”

上午10時，大會開始。按照選舉程序，先是候選人發表競爭演說。沒等主持人喊候選人名字，早已按捺不住的余得水便撥開人群奔上主席臺，奪過麥克風扯起公鴨嗓子道：“俺余得水如今在鎮里是管土地的，就是俗話說的土地爺，我若當選村長，今后誰家蓋房子批片宅基地什么的全包在俺身上。”說著把胸脯拍得叭叭響。接著又說道：“我若當選村長，第一件事就是大種高梁；第二件事建個大酒坊，讓弟兄們到時候喝個一醉方休！”

“乖乖，這家伙吹牛皮不要本啦！”

“別聽他瞎噴，照他那樣說，到時候咱高坡塘人喝西北風去！”

“別說，這家伙還有這么大的能耐。”

“真有能耐還回來爭這個小村長干啥！”

“人家大舅子在鎮里當官，靠山硬著呢。”

“屁！他要能當上村長，日頭得從西邊出啦！”

“那可不一定，你沒見昨天鎮長還在他家喝酒呢……”“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人們正紛紛議論著，主持人喊李二牛上去演說。這個平時不善言談的小伙子，此時臉紅得像個大姑娘。只見他拿起麥克風慢慢說道：“俺李二牛嘴笨，不知道說啥好，這兩天俺在想，咱們村有四五千畝土地，兩千多口人，一不缺土地，二不缺勞力，過去為啥窮？其原因主要是思想陳舊落后，種地老套套，發展放不開手腳。我認為，要想摘掉窮帽子，就要轉變思想觀念。種植上，要依靠科學，改變耕作粗放，廣種薄收老習慣；發展上，要充分發揮現有土地、勞力資源優勢，養豬、養羊，務工、經商或興辦企業，千方百計盡快把我們的腰包鼓起來。這樣踏踏實實干三五年，咱們高坡塘村人就不愁過上好日子……”

“說得太好啦！”

“按二牛說的做，咱們村就大有希望了。”

隨著人們的議論，會場上響起陣陣掌聲。

演說結束，監票人把印有不同顏色的選票逐一發到每位選民手里。這時余得水用眼瞟一下候三。候三便走到一位老大爺身邊，一把搶過選票：“俺幫你投票吧。”老人回過神來：“你干啥哩，俺雖不太識字，但幾個人名字還是會寫的，再說選誰那是俺的權力，用不著你操心。”說著便奪回選票。侯三見選票奪回一拳將老人打倒在地：“老東西，活膩了不是，不給你點苦頭還不知道馬王爺長三只眼哩！”此時鎮長王長安見會場秩序大亂，帶著人忙跑過來：“怎么回事？”老人捂著胸口指著侯三道：“這個小狗日的搶俺的選票，俺不同意他伸手就打俺。”王長安一邊扶起老人，一邊對侯三厲聲說道：“選誰，這是人家的權力，任何人不得干涉，你這種行為就是干擾破壞選舉！”說完便叫人把侯三帶出會場。

會場上又恢復了當初的平靜。

臨近中午時開始唱票。剛開始余得水遙遙領先。

“咋樣！”“別急，好戲還在后頭呢！”果然打這往后李二牛的票數大大超過余得水。

最終選舉結果：余得水得57票，李二牛得1688票。

老羅、高喜、鐵生、郭蓮的選票均超過半數，其中老羅除沒投本人外，竟得全票。

接著主持人宣布：選舉有效，讓我們以熱烈地掌聲祝賀李二牛當選為高坡塘村第一屆村民委員會主任，羅忠當選為村委會副主任！

此時掌聲、歡呼聲，鞭炮聲響徹天空。

“真是老天有眼，民意難違啊！”

不少人當場發出內心的感慨。

“不行！”聽到選舉結果，余得水像一頭斗敗的公牛，不顧一切地沖上主席臺：“各位領導，我發現有人在下面拉選票，今天的選舉得推倒重來！”

“余得水，講話要有證據啊！”王長安說。見這架勢，一位選民躍上主席臺：“姓余的，我看這拉選票的不是別人，正是你余得水自己！”這時有人把侯三拉上主席臺，侯三哪見過這等場面，便老老實實把余得水如何做自己的工作，如何挨家挨戶拉選票的事一一抖了出來。余得水聽后臉紅得像豬肝似的，指著侯三罵道：“娘的，算老子瞎了眼，認識你這個白眼狼！”說罷便灰溜溜地跳下主席臺。

會場上響起了一陣陣笑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