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二椅，兩位老人，十四把撲克牌。整個演出，雖然只有一個場景，兩個演員，卻有萬千人生況味在油畫質感的舞臺上靜靜流淌，也讓臺下的觀眾為之捧腹和心酸。6月3日，由唐燁導演，濮存昕、龔麗君主演的話劇《洋麻將》，暌違觀眾五年之后，在曹禺劇場開啟新一輪演出，也為即將到來的北京人藝73周歲生日獻禮。

開創(chuàng)人藝“兩個人的話劇”

這部被稱為“最話劇的話劇”的《洋麻將》，由美國劇作家D.L.柯培恩創(chuàng)作，曾締造了在百老匯上演516場的戲劇奇觀，并于1978年奪得美國普利策戲劇獎。1985年，由著名華裔影星盧燕翻譯，夏淳導演，于是之、朱琳、謝延寧（芬西雅B制）主演的《洋麻將》首演，開創(chuàng)了北京人藝大劇場舞臺上“兩個人的話劇”的先河。2014年，唐燁導演攜手濮存昕、龔麗君這對在北京人藝合作時間最長的“黃金搭檔”，將該劇以新的版本搬上舞臺。

《洋麻將》的主角，是養(yǎng)老院里兩位無人探望的老人，偶然相遇的他們，為排解孤寂開始玩一種叫“洋麻將”的撲克牌。14把牌，每一局都是對兩個人心理性格和生存境遇的一次揭示。而牌桌上的碰撞，也是兩位孤獨老人與世界最后的交鋒。

曾是兩位主演“最難的戲”

當年，濮存昕和龔麗君面對這部經(jīng)典之作，曾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壓力。當時濮存昕還在主演《阮玲玉》和《窩頭會館》兩部大戲，又要投入《洋麻將》排練，身體嚴重透支，高強度的工作讓他的心臟不適，嗓子瀕臨崩潰，內(nèi)心也陷入困境：“排到一半的時候，走不下去了，覺得自己沒有那金剛鉆兒，就不該攬這個瓷器活兒！”

而龔麗君則背負著更沉重的痛苦——排練期間她的父親突然離世，她回大連奔喪不到五天便返回排練場，幾乎三天沒有睡覺。嚴重失眠的她曾說：“這簡直是我二十多年來遇到的最難的戲！想起來就覺得心慌，睡不著覺。”

對濮存昕和龔麗君構成最大挑戰(zhàn)的是劇中人和他們倆巨大的性格差異。濮存昕曾說：“我和龔麗君都是性格溫良、與世無爭的人，但在這個戲里，要把兩個被生活拋棄了的老人的粗俗、內(nèi)心的怨恨演出來，才能有力量。”

從最初一罵人就臉紅，到后來與人物融為一體，彼此在默契中越來越找到感覺，兩位演員逐漸將人物演出了自己的風格。今年《洋麻將》的首場演出，就帶給觀眾一場爐火純青、直擊心靈的戲劇盛宴。

劇終時還在戲里

和之前演出的造型不同，濮存昕這次沒有把自己化裝成禿頭謝頂、又老又丑的怪老頭，但從他裹著粗糙睡衣出現(xiàn)在舞臺上的一刻，就已經(jīng)讓人相信這是一個性格孤僻、脾氣古怪的老人；而他一言一行中帶出的幽默感，讓每一張牌的處理都不一樣，透出人物的性格和心情，更讓臺下不時爆發(fā)出笑聲。龔麗君也一改舞臺大青衣的端莊美麗形象，以一頭白發(fā)的老太太形象出場，舉手投足之間都能讓人感受到這是個有故事的人物。

隨著兩個人開始打牌，濮存昕扮演的魏勒和龔麗君扮演的芬西雅之間你來我往的對手戲，就越來越火花四濺，也激起臺下觀眾強烈反應。當芬西雅被魏勒刺激得頭一次罵出臟話時，全場立刻爆發(fā)出熱烈的笑聲和掌聲；而當她給了魏勒一個響亮的大耳刮子時，整個劇場都安靜得令人屏息。

劇終時，如潮的掌聲和喝彩聲響起，濮存昕扔掉拐杖，與旁邊的龔麗君相視而笑；還在戲中的龔麗君眼中立刻涌出了淚花。臺下的觀眾都被這感人的時刻深深打動，散場后很久都舍不得離去。

“珍惜陪你打牌的人”

演員李林看完戲后難抑激動之情，感慨道：“什么叫高段位的話劇表演？這就是戲不是演出來的，而是從演員與角色的雙重交織中流淌出來的！鈍劍無鋒、大巧不工，就是這二位藝術家在這出戲中的真實寫照。”

一位曾經(jīng)看過這版《洋麻將》11年前首演的資深戲迷表示：“這一輪演出更精彩更好看了！感覺兩個人物都已經(jīng)化在兩位藝術家身上！他們的嬉笑怒罵，都那么細膩有趣，讓這部戲的味道更加耐人尋味，真是太絕了！”

這樣一部表現(xiàn)老年人境遇的作品同樣吸引了很多年輕觀眾，不少觀眾在演出后紛紛在網(wǎng)絡平臺分享他們的感悟。有觀眾表示：“讓人恐懼的不是衰老，而是那種走下坡路和無人關心的孤獨感。人生如牌局，打得不好，不能只賴運氣不佳。但至少有人陪你打牌，就是值得珍惜的啊！”

該劇本輪演出將持續(xù)至6月17日。（北京日報記者 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