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吉祥

聯話是與詩話、詞話相類似的文體，為清梁章鉅所創。這種聯話是以楹聯為主要話語對象，并對楹聯作品進行輯錄、寫作背景介紹、評論和考釋的一種獨特的傳統文學樣式，長短不拘、詳略不定，數量不限，靈活自由，也可以說是一種集史、論、評于一體的筆記體文學。《棠溪聯話》共計70余篇（含點評美籍華人楹聯家潘力生先生名勝聯9篇），主要內容是聯事活動、創作體會、讀聯札記、評聯偶得、對聯故事、聯家軼事等。這些都是本人親力親為或所見所聞之事，以事件發生或寫作時間為序，每則300字左右，內容真實，文字力求做到資料性、知識性、趣味性與可讀性相統一。

 何日彩云歸

1987年冬，中央電視臺、中國楹聯學會、人民政協報等8家單位舉辦“環宇大團圓”迎春征聯。這次征聯活動與臺灣老兵回大陸探親有關。1986年，去臺老兵要求回鄉探親，汗衫上寫有“想家”“白發娘望兒歸，紅妝守空帷”“樹高千尺，葉落歸根”字樣。星云法師建議蔣經國開放回鄉探親之路。蔣經國讓馬英九研究方案，并取名為《潁考專案》。1987年10月，國民黨中常委決定開放，引發了臺灣老兵探親潮。征聯有一出句“月圓有日，人圓有日，何日彩云歸”征上聯，我的對句獲得三等獎，聯語是“花落思鄉，葉落思鄉，他鄉赤子在”。著名聯家馬蕭蕭評論說：“此句對得有情有致，韻調和諧，幾個疊字對應得頗見精巧，引起了評委們的注目”。說到“有情有致”，自然是指海外赤子“花落思鄉，葉落思鄉”的家國之情。“韻調和諧”，當指聯語符合對聯格律。同時，“他鄉赤子在”一句也受了南宋詞人晏幾道的《臨江仙》：“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的影響，句子顯得流暢。這是我第一次在全國征聯大賽上獲獎，深受鼓舞和鞭策，在我楹聯創作道路上具有里程碑的意義。

 春城無處不飛花

1991年1月，《平頂山政協報》副刊舉辦迎春征聯活動，形式是出句征對。有一比出句“春城無處不飛花”征上聯，這是唐代韓翃《寒食》詩句，要求上聯是古詩句。來稿中有10余比對句都是“芳草有情皆礙馬”,對仗頗工，但評委總覺得有點兒眼熟。經查，果然是現代作家郁達夫的集句聯“芳草有情皆礙馬；春城無處不飛花”。上聯集自羅隱《綿谷回寄蔡氏昆仲》詩句。此次征聯，應征者多在市區，收稿1100多副。有一副集句聯“圣代即今多雨露，春城無處不飛花”脫穎而出，對仗既切又工，頗受評委稱道，被評為一等獎。評審稿皆隱名編號，最后查對，獲獎者是時任中共平頂山市委辦公室主任張樹德。對句“圣代即今多雨露”出自唐高適的《送李少府貶峽中王少府貶長沙》。

　初識“馬蹄韻”

1991年端午節，湖南省在岳陽舉辦《中國湖南汨羅江國際龍舟節暨岳陽國際龍舟邀請賽》。為迎接這一盛會，大賽籌備領導小組與岳陽楹聯學會等單位面向海內外征集楹聯。我的應征聯是：“仰慕忠貞品德，問江邊漁父，可知屈子行吟處？弘揚求索精神，看浪里飛舟，正是健兒拼搏時。”此聯有幸入選，并被編入湖南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屈原頌》一書。編者對第二分句的詞序稍微顛倒了一下，全聯變為“仰慕忠貞品德，問漁父江邊，可知屈子行吟處？弘揚求索精神，看飛舟浪里，正是健兒拼搏時”。事后聽說，此改動出于著名楹聯家岳陽楹聯學會會長王自成之手。經這么一改，聯語就符合“馬蹄法則”的格律要求了。

名家指點受益多

1992年，我在太原“興華杯”春聯大賽中獲得一等獎。聯語為：“中天有序，斗柄三星常指北；大浪淘沙，黃河九曲自朝東”。此聯得到不少好評。馬蕭蕭先生評論說：“上聯起高點，寓意深。下聯從歷史角度出發，抓住潮流發展不可逆轉的規律，揮毫而下。如果說上聯有高凌萬丈之境界，則下聯就有一瀉千里之氣勢。于是一等獎的桂冠落在此聯作者的頭上是理所當然的了。”聯語在流傳的過程中文字略有變化。1994年春，馬蕭蕭先生在為《棠溪詩聯集》作序時，將“中天”改作“天行”。鄭州大學教授楊嘉仁評論說，就其與“大浪”二言相對來看，“中天”為工，“天行”為寬。但就前四言或全聯而論，則“天行”比“中天”更好。中國楹聯學會創會會長魏傳統書寫此聯時，將“指北”改為“拱北”，使含義更加豐富而深刻。也有對此聯提出不同意見者。1998年8月在南岳“中華楹聯藝術研討會”期間，湖南聯家胡靜怡曾當面指出，此聯不符合“馬蹄韻”規則。我深知這是諍友的諍言。鑒于此聯在多種報刊轉載，且已收入個人專著，不宜再作改動，但確實給我敲響了警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