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人世間”故事丨綠皮火車情緣（董立新）

如今，綠皮火車離我們已經很遙遠了，甚至逐漸被人們所遺忘，然而，它卻與我的生活結下了不解的情緣。

少兒時代，父輩都在為生活打拼，以能吃飽飯為奮斗目標。家里子女多，口糧標準低，每人月供二十八斤半。

改革開放伊始，平民百姓可以做點兒小買賣了。媽媽也干起了奶奶曾干過的營生——軋面條，以貼補家用。上班之余，她起得更早了，睡得更晚了。

為了減輕媽媽的負擔，從上小學起，我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兒。比如，做簡單的家常菜。放學后，趕羊上山，順手捋些樹葉，薅點青草，喂羊和兔子。有時撿枯枝，扎成小捆背回家當柴火……但總歸是有限。

有一天，終于尋到方法。那是從大街上賣冰棍人身上得到的啟發：他們騎輛破自行車，后座綁一個大木箱，一路吆喝給人們帶來了清涼和愜意。二分錢進，五分錢賣，一天下來應該能掙不少。我想干卻干不成，無自行車也不會騎，最主要是學生臉皮薄兒，怕熟悉的人笑話。換個地方怎么樣呢？對！到火車上去，那兒不也有賣冰棍兒的嗎？冰棍兒解渴，生意好，還不用特別吆喝。

說干就干，我找了個舊書箱，讓媽媽做個挎帶兒，里面釘上小薄棉被，襯以薄膜兒，帶貨就上了火車，二分錢買進大個的冰棍兒，當雪糕賣五角一個。盤算一天的業績，嚇了一跳，比媽媽軋面條一月的收入還高！

利潤高，但這活兒并不是那么好干的。

首先是站點的選擇。確山是個小站，列車?？孔疃嘁膊贿^三分鐘，而信陽站，列車停點時間長，八分鐘至半小時的車都有，車次也多。

車站外有許多大冰棒或雪糕廠，二三分錢可進，裝滿一小箱后上車。一上車，只試著哼嘰幾句：“雪糕來了，五毛一個。”聲雖稚嫩，可對身處“烤箱”喉管冒煙兒的乘客來講，無疑是天籟之音，回應如潮。只需要從擁擠的過道沖過一兩節車廂，“貨”便被哄搶一空。

收錢找錢才是個技術活。錢有毛票兒、硬幣，也有像五元、十元這樣大額的。還有討價還價、渾水摸魚的……要認臉，認錢放貨。既便這樣，偷拿的有，不給錢的也有，只是無時間和心情去扯皮。有時因零錢準備不充分，不應時，找不開大錢，只有當“人情炮彈”送出去了。周而復始忙著，累著，開心著，幻想著……

因站內業務多，責任重，有時巡檢員對我疾言厲色。也有貴人仗義執言：人家小孩子懂事兒，掙點錢不容易，不能吼他！

還有，要對不同站臺上的停車有把控，有的車已經停一段時間了，就不能上。一旦誤上，貨不及售完，便發車了。我碰到了一次，被拉到了雞公山站才下來。

綠皮火車，承載了一個少年太多的酸甜苦辣。幾十年過去了，我見證了國家改革開放40余年的滄桑巨變，鐵路事業一日千里，今日的高鐵朝發夕至，和諧號、復興號，帶領中國人民踏上了幸福的旅程，綠皮火車成為了歷史，卻永遠在我的記憶中奔馳……

（作者單位：確山縣教育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