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裕亭

由西寧去格爾木，途經青海湖東畔時，要路過一個叫碎玉山的地方。駕駛員小謝常跑這條道兒，他告訴我們：“等會，咱們到碎玉山下吃羊排。”

我一聽，頓時興奮起來，原因并非吃羊排，而是碎玉山。在我的想象中，碎玉山一定是滿山遍坡都是大大小小的美玉。我甚至認為，碎玉山上的美玉如同大河套里的鵝卵石一樣，隨手撿起一塊，都會美輪美奐，令人愛不釋手。

可我怎么也沒有料到，當我們的越野車翻越一片亂石崗、途經一個大下坡之后，駕駛員小謝把手中的方向盤輕輕往右一打，緊貼著路邊一家門面兒很低矮的小土屋停下了。小謝說：“大家下車吃飯。”

我問小謝：“碎玉山呢？”

小謝說：“過去了。”

我頓時茫然，回頭張望，小謝指著剛剛過去的那片亂石崗告訴我：“那就是碎玉山。”

我悵然若失的同時，依然舉起相機對著那片并不算美的地方按下快門。

回頭，等我掀開那家飯館的門簾時，就聽駕駛員小謝與一個頭戴伊斯蘭小白帽的店老板說：“六個八兩。”

我不知道他們說的“六個八兩”是啥意思，但我大致猜到可能與我們用餐有關。這一路，吃飯、住宿都是駕駛員小謝給我們安排的。

果然，等我洗過手在飯桌前坐下時，那個頭戴小白帽的店老板用一個烏黑锃亮的瓷盆端上一盆熱騰騰的大羊排，高喊一聲：“來嘍，六個八兩。”

原來，“六個八兩”是指我們同來的六個人每個人八兩熟羊排。這種訂餐方式，就像我們內地去大飯店用餐時每個人按60元或100元的消費標準一樣，無非此處是按人頭來訂羊排而已。

店老板將那盆冒著熱氣的羊排穩穩當當地放在桌子的正中間，轉身從旁邊的櫥柜中拿出6個空碗，如同耍雜技一般往我們每個人面前丟下一只空碗后，轉身離去。

當下，我還納悶他怎么不給我們筷子呢？就見駕駛員小謝雙手握住一塊巴掌大的羊排啃起來。小謝邊啃羊排邊告訴大家：“吃吧！等會兒還有羊肉湯。”話音未落，那個店老板用一個同樣黑色的大瓷盆端上來一盆看似清湯寡水的羊肉湯，同時又往桌上放了兩盤疊加得很高的油汪汪的大餅。

小謝說：“湯和餅是免費的。”

我學著小謝的架勢啃了一塊羊排之后，原以為后面還會再上些蔬菜、甜點之類的，沒想到，小謝告訴我們，此處就是吃羊排、喝羊肉湯、吃大餅子。

令人驚奇的是，那些看似肥膻膻、肉嘟嘟的大羊排，咬到口中，并無油膩之感，反而像是吃山芋、嚼蘿卜一樣爽口。偶爾咬到一塊肥如棉團似的羊油時，你才會感覺到口中有油汁流下來，當即再咬一口松軟的大餅子，餅也成了滿口生香的“羊排”了。緊接著，喝一口看似清湯寡水、實則透鮮的羊肉湯，真是美味。

我吃了一塊餅角，喝了一大碗羊肉湯，再加上之前啃了兩塊羊排，感覺吃飽了。而此時，與我同行的幾個哥們，尤其是小謝，正吃得滿嘴流油。我問老板：“衛生間在哪里？”

店老板一指旁邊的門簾，示意我衛生間在后院。

走到后院，堆滿了牛糞和牛羊骨頭以及剛剛宰殺過的白中見血的羊皮子。我環視了一下那個四合院，三面都是低矮的房子，唯有朝西的一面兒，也就是面向青海湖大草甸的那一面兒，用土坷垃和干牛糞拉起了一道圍墻。兩只虎視眈眈的藏獒一左一右地拴在兩個墻角。我朝旁邊的茅房走時，那兩只藏獒中的其中一只“嗚”了一聲，并沒有狂吠。

回頭，我出來邁上臺階想看看院墻外面通向青海湖的大草甸時，那兩只藏獒同時“汪汪”狂跳起來，不讓我“越雷池半步”。

看到那架勢，我不敢再往前走了。可此時，我已經望到了院墻外面的風景，那是一個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寬闊草場，無數只牛羊就像天空的星星那樣繁多，鑲嵌在草肥水美的天然牧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