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福字掛起來

□劉 靜 

各式各樣的中國結福字、絨線花布福字、刺繡福字、福字掛鉤……大大小小的福字掛件琳瑯滿目，在這間精品屋里，我來回摩挲，精挑細選著。

一直以為，紅是年的基調，是上下五千年的歷史染紅的，是濃郁的年文化浸紅的，是千家萬戶的笑聲蕩紅的，是無數個希望串紅的。紅紅的對聯、紅紅的燈籠，紅紅的鞭炮、紅紅的中國結，大街小巷，千千萬萬的中國紅映襯著萬萬千千紅紅的笑臉，一同迎接新年的到來。過年，又怎么能少得了紅紅的福字呢？

大爹喜歡書法，擅長正楷，他的字形體方正，筆畫平直又蒼勁有力，一如他的人，清瘦卻透著精氣神。每年春節前，他都會在家寫對聯，我家的對聯理所當然也出自他的手，除了對聯外，他最喜歡的就是寫福字。他說：“福字里藏著一個人的福氣和對幸福的理解，一定要用心去寫，不可馬虎。”年少的我雖然不太明白，看著他略顯嚴肅莊重的神態，只是鄭重地點點頭。只見他飽蘸筆墨，一氣呵成，大大的黑色福字立即躍然于紅色的紙上。每寫一個，他都拿起來仔細端祥一番，然后才輕輕地放下，偶爾嘴角還會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他聚精會神地寫，我默不作聲地看，不一會兒，神態各異的福字就如花朵般鋪展開來，我湊近去，看得不亦樂乎，不大的房間里幸福悄然流淌。福字、福氣、幸福、福報、福祉、福星、祝福、造福……福的溫度，福的美好，福的祥和，福的喜氣一股腦兒全涌過來，花團錦簇地開放著，層層疊疊將我們包圍。

春節貼福字，是傳統也是習俗。當然，貼福字是很講究的。我家一般是在大年三十下午三點左右開始貼福字，福字分為正福和倒福，貼時要從外向里貼，不能馬馬虎虎，不能掉以輕心。大門是一個家庭的臉面，是一家人進進出出的安全庇護所，也是迎接親朋好友的首站，福字顯得尤為重要，所以正福又稱迎門福。迎門福可以貼在大門上，也可以貼在大門外的墻上。一般貼福字時，對聯已經貼好了，所以貼在墻上的居多。父親拿起放在大門邊的一張福字，表情虔誠莊重，然后在刷過漿糊的門上端端正正地貼上正福，寓意迎福納春，福如東海；倒福一般貼在家里床頭上方，寓意福到了。

貼完正福和倒福，剩下的就是貼在窗戶上的福字了。貼窗戶的福字是外婆早早就剪好的。當年的氣息剛剛開始涌動的時候，外婆已經把準備好的紅紙拿出來了，她用尺子在紙上來回量，用粉筆做上記號，裁剪成一張張大小相等的正方形。只見她拿起一張正方形紙，對角折疊再折疊后，用粉筆在小三角形的底端畫出直線，用鉛筆勾勒出花紋。剪去空白部分，等帶著花紋的邊框出來后，外婆在中間的正方形紙上用鉛筆寫上自己心中最漂亮的福字，沿著福字邊緣剪去多余部分，一個漂亮的鏤空福字窗花就剪好了。我絲毫不懷疑外婆的手藝。從小我就知道外婆是村里的裁剪高手，做衣服、鞋子、帽子都不在話下，不僅出手快質量好而且花樣繁多。小時候，外婆給我做的書包、裙子、帽子……總是引來小朋友的艷羨。她的腦子里似乎存著各種各樣的款式和花色，無論什么，只要對著比畫一番，一個圖案就在腦海里形成了，然后利索地手動剪落，完成最原始的雛形。剪個福字，對她來說更不在話下。紙、刀、粉筆、鉛筆，輪番被她拿起再放下，放下再拿起，紅色的紙在她手里翻飛，如一只美麗的紅蝴蝶在快樂地飛舞著。一個個的福字飄逸著飛出來，帶著靈性和感情，輕輕地飄落在桌面上。每次，外婆都會剪很多，除了自家貼，還分給左鄰右舍，讓滿滿的福氣在家家戶戶久久縈繞。

福無雙至、福星高照、福如東海、洪福齊天、有福同享、人有旦夕福禍；人為善，福雖未到，禍已遠離……一個小小的福字，在歲月的長河里，被不同的人賦予不同的內涵，在不同的場合高頻率地使用著，讓福字越來越吉祥如意，鴻運當頭。

“福到了！”一聲意韻悠長、發自內心的呼喊，讓福穿越千山萬水，和著年的氣息，帶著春的祝福向我們款款走來。過年了，請個福字回家吧！喜慶的福字住家里，幸福和溫馨必定會紛至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