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爐鼓鑄 自成一家

尚景熙《蔡國史研究》誕生記

□王慧玲   文/圖

洋洋30多萬字，一部諸侯方國史。駐馬店市上蔡縣“鄉(xiāng)土史家”、九秩耄學尚景熙，身居縣城陋室，無通衢之便、無網(wǎng)絡之利，置高齡體弱于不顧，憑著一雙顫抖的手，神不他屬、孜孜矻矻，積幾十年之功，洪爐鼓鑄蔡國史專著，終成夙愿，填補了我國諸侯方國史研究的一項空白。

尚景熙

鄉(xiāng)邦之情

尚景熙先生開始撰寫本書時，已是耄耋長者。他超人的毅力，來自于幼年的理想和對鄉(xiāng)邦歷史與中華文化的赤誠熱愛。

景熙先生1924年生，上蔡縣蘆崗鄉(xiāng)人，汝南百泉師專畢業(yè)。他幼年的理想，就是從事文化工作，常想自己躲在一個斗室里，讀書寫文章，鉆研歷史。新中國成立后，他一腳踏入教育界，一干就是27年，在上蔡教育界度過了自己的青春和壯年時期。1979年，他調(diào)至縣文化部門任文物專干時，已經(jīng)51歲了。

理想堅定信念，信念支配行動。1979年至1984年的5年間，尚景熙先生和縣文物管理人員一起，全面開展了對上蔡縣古文化遺址和古墓葬的調(diào)查、保護工作，并由此開始了他對蔡國史的考察和研究。

為準確丈量、記錄古跡的地理位置和遺存信息，他靠一輛破舊的自行車，不輟寒暑，風雨無阻，跑遍了上蔡縣的荒野村落，收集了大量出土文物和文獻。其中最重要的是摸清了蔡國故城的形制，以及城門、宮殿、烽火臺、冶煉遺址的具體方位，為保護故城遺址作出了重要貢獻。多年的積累，使尚景熙成為地方歷史文化和蔡國史方面的專家。1986年和1990年，尚景熙先后陪同日本著名學者井上靖、日本“中國古代城市參觀團”，考察蔡國故城。考察期間，尚景熙向他們介紹蔡國歷史，深受日本學者的歡迎和重視。井上靖后來創(chuàng)作長篇歷史小說《孔子》，他在書中《致中國讀者》一文里感謝上蔡之行對他寫作的幫助，并稱尚景熙先生為中國的“鄉(xiāng)土史家”。

自上世紀80年代起，尚景熙先生即專心于鄉(xiāng)邦文獻的收集和蔡國歷史文化的研究。為了準確撰寫考古文章，他節(jié)衣縮食購買了《十三經(jīng)注疏》《史記》《春秋左傳》《說文解字》《水經(jīng)注》《國語》《戰(zhàn)國策》《逸周書》等大量文獻史書，使他在撰寫考古文章和從事歷史研究中找到了根據(jù)。

1984年，尚景熙編撰的《河南地名漫錄》剛面世，立即成為了暢銷書，在鄭州市新華書店不到一個月便脫銷了。之后，他又先后出版了《豫捻大帥陳大喜》《蔡國紀事本末》《李斯評傳》等影響深遠的著作。特別是近年尚景熙先生的《李斯評傳》，一改舊說偏見，還李斯真實的面目，為國內(nèi)學術界廣為關注。

有關蔡國史的研究，尚景熙也先后發(fā)表了不少論著，如1980年撰寫的《蔡國故城調(diào)查記》，2003年撰寫的《蔡氏淵源考》并主編的論文集《蔡國蔡氏溯源》，2004年撰的《蔡國紀事本末》等，使他成為較早研究蔡國史的學者之一。

可以說，《蔡國史研究》是尚景熙積幾十年之功，洪爐鼓鑄、自成一家的新作，是我國第一部系統(tǒng)研究蔡國歷史的專著。全書12章，從公元前1047年西周封叔度于蔡起，至公元前447年蔡國為楚所滅，記述了蔡國600年波瀾起伏的歷史，涉及蔡國的政治、軍事、外交、地理、風俗、物產(chǎn)、姓氏諸多方面。

拾遺補缺

2004年，尚景熙編撰出版了《蔡國紀事本末》，之后的幾年他始終沒有放棄對蔡國史的研究。隨著研究的深入，他感覺應該將新的研究成果吸納、增補進原書。自2014年開始，已逾九旬的尚景熙先生用兩年時間，撰寫出這部集其研究之大成的《蔡國史研究》。

《蔡國史研究》成稿后，尚景熙將稿件寄給了中國歷史文獻研究會原會長，現(xiàn)北京師范大學古籍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史學理論與史學史中心研究員周少川，向他征詢意見。周少川閱后大加贊揚，欣然作序。

周少川在序言中說：“古代方國、諸侯國歷史的研究，不僅與中華文明起源的探索密切相關，還是先秦史和地方史研究的重要課題。因此，多年來學術界對于諸侯方國史的研究非常重視，如楚國史、秦國史、晉國史、吳越史、齊國史、魯國史、趙國史的研究已出現(xiàn)不少成果，甚至一些相對弱小的方國歷史如徐國史、中山國史也有了專著。然而，被司馬遷認為兩周時期重要諸侯國而列入《史記·十二諸侯年表》的蔡國歷史，卻長期以來研究比較寂寥，成果甚少，也缺乏一部系統(tǒng)研究蔡國歷史的專著。與其他諸侯國史相比，《蔡國史研究》雖問世較晚，但與地方史研究緊密結合，又因作者對地方文物、文獻的掌握獨擅勝場，因此能獨具一格，凸顯其厚實的學術價值和內(nèi)容特色。”

《蔡國史研究》拾遺補缺，第一次系統(tǒng)全面地論述了蔡國的歷史及其發(fā)展進程，把蔡國史的研究提高到一個新的水平。

周少川說：“有關蔡國史的歷史，《史記·管蔡世家》只是簡要勾勒了蔡國26君的前后嬗遞，對于具體的歷史過程則多語焉不詳……本書廓清了蔡國歷史的全貌，展現(xiàn)其多姿多彩的歷史畫卷，改變了過去人們對蔡國史碎片化、單線條的認識。再則，本書注重史料的豐富性和來源的多樣性，在翔實材料的支撐下，書中探討了一些前人未曾涉及的領域，由此填補了歷史記載中的一些空白。”

《蔡國史研究》具有較強的開拓性。周少川說：“本書第十一章《蔡國風土》的‘風俗’‘物產(chǎn)’兩節(jié)，更是大量利用蔡昭侯墓出土的青銅器、以及蔡侯產(chǎn)墓和許多蔡公子墓的墓葬形式，利用蔡墓中出土的銅器、石器、陶器、骨器、玉雕，盡可能地復原了蔡國的喪葬風俗和手工業(yè)生產(chǎn)狀況。第十二章《蔡國姓氏》則利用《元和姓纂》《通志·氏族略》《姓氏考略》和大量方志，考述了蔡國的姓氏及其淵源流播，這些都是以往史書中未能系統(tǒng)記述的，因而具有較強的開拓性。又者，本書對于蔡國史中一些重要的或分歧較大的學術問題，通過縝密考證，提出自己的見解，疏通了蔡國史研究的疑礙，掃清了歷史的迷霧。”

周少川總結說：“《蔡國史研究》貴在全書皆為作者厚積薄發(fā)的自得之見，其重要的學術意義又在于以首部系統(tǒng)研究蔡國史的專著，開辟了蔡國歷史研究的新局面。”

耄耋之心

《蔡國史研究》是尚景熙先生2013年著《李斯評傳》問世后的又一扛鼎之作。

新書一到，記者先睹為快，并迅速趕到尚景熙先生家中進行采訪。

天氣炎熱，加之前兩年寫書用腦過度，92歲的尚景熙先生不能多深入思考問題，常常被思維斷檔所困。

采訪中，尚景熙先生首先表達了對周少川教授的感謝與敬意。2013年，尚景熙著《李斯評傳》后內(nèi)心忐忑不安。因為近現(xiàn)代對李斯的評價大多是罵名，《血腥的仕途》《斷頭肥鼠》便是其代表作，而尚景熙先生著的《李斯評傳》卻贊李斯施行帝王之術，在統(tǒng)一六國與秦王朝的政治實施中具有重大功績。怕不為人接受，他將稿件寄給素不相識的周少川教授審閱，周少川教授不計地位、不講處所、不論關系，而從書籍實質(zhì)出發(fā)執(zhí)筆為文《李斯功過有新論》，發(fā)表于《歷史文獻研究》總第33輯。此次得知尚景熙先生著《蔡國史研究》即將付梓出版，周少川教授不憚自己學術繁忙，再次為新書作序，并給予高度評價，足見周教授不但學識深湛，而且品德高尚。

其次，尚景熙先生講述了《蔡國紀事本末》的出版過程及得到上蔡縣委、縣政府殊多關懷的往事。他說：“方寸之地、耄耋之心，深感各級領導恩澤殷深。”

最后，尚景熙先生一再囑咐記者：不要過多褒獎該書，要讓大家多提寶貴意見。《蔡國史研究》雖屬在《蔡國紀事本末》基礎上的重寫，但由于自己學識淺薄，錯誤難免，敬請各位專家學者不吝指正。

回望尚景熙先生的人生歷程，實可謂：理想指航程，鄉(xiāng)邦情更濃。學海永無涯，耄耋書藝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