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粉條
摘要: 王太廣秋天,是收紅薯的季節,生產隊的紅薯,除了分給社員們的以外,隊里還留一些打粉面、下粉條。生產隊的大馬車每年從西地里拉著滿車的紅薯,把莊南邊牲口屋前堆成了小山。幾個社員把紅薯的亂根去掉,對有爛
王太廣
秋天,是收紅薯的季節,生產隊的紅薯,除了分給社員們的以外,隊里還留一些打粉面、下粉條。
生產隊的大馬車每年從西地里拉著滿車的紅薯,把莊南邊牲口屋前堆成了小山。幾個社員把紅薯的亂根去掉,對有爛斑的用刀剜去,然后把紅薯用水搓洗干凈,剁成碎塊,用石磨磨成糊。到了1971年,俺生產隊辦了電,有了粉碎機,就直接把紅薯往機器里一倒,紅薯糊便從機器里慢慢地淌了出來,一會兒接一桶,一會兒接一桶。社員們看著這能干的機器,疲勞的臉上流露出了喜悅。
一桶桶紅薯糊倒進一口大缸里,缸上邊放著一面特別的大籮,加入清水,乳白色的粉漿便入缸內,紅薯渣就成了喂牲口的好飼料。
好幾個大缸排在一起,里面盛滿了粉漿,經過一個對時的沉淀,粉子(即淀粉,也叫粉芡)就沉在了下面,人們用馬勺將上面的漿水舀出來,把粉子攪成糊狀裝在細密的布兜里,再控一會兒水,形成一個大粉芡疙瘩,吊在外面晾曬,等到半干的時候,用刀把它們砍成很小的塊狀,再攤開晾曬,不停地翻曬,等曬干了,就把小顆粒拍軋成面粉,裝袋保存。
當地里的秋莊稼全部收完,小麥也種上了,也就進入了農閑季節。說是農閑,其實社員們往往是閑不住的,那時候農業學大寨,不是到外地治河,就是在本公社、本大隊挖溝、修路、修渠,越是這樣,隊里為了確保治河工地民工的生活,往往提前開始下粉條了。
1974年冬天,我有幸參加了俺隊的下粉條。在生產隊牲口屋西頭的空場上,壘了一個大鍋臺,徐元成負責燒鍋。鍋臺旁邊放一個水缸和一個大水盆,李道印、李青山和粉糊。主要是把碾成碎末的粉子像和面那樣和成糊狀,然后把小盆放在盛有開水的大盆里預熱,加入適量白礬后放入另一個大盆里,添上一桶開水攪拌,待白礬溶解后,再把小盆里的芡糊倒進去,用木棍按順時針方向快速攪拌,一直攪拌成透亮的稀糊,再把糊子倒入糊盆里。糊盆是一個陶制的大缸盆,既厚實又結實,里面提前倒有籮細的芡粉,糊子倒進去之后,朱國、張海全、王進才、韓彩良四個壯勞力趕緊圍住糊盆,奮力和糊,只見他們連抓帶揉,把粉子和成了團,他們又一起發力,抓起幾十斤重的粉團子,“嗨喲”一聲,把粉團子翻了個兒,接著再揉、再抓。看到他們這樣反復揉抓,如果沒有很強的臂力、腕力,堅持不了多大會兒,我真佩服他們幾個的體質和力量。
等到粉糊和得無疙瘩、不粘手、均勻細膩的時候,李維章把和好的粉糊裝進漏瓢里。漏瓢是用柳木挖制而成的,后留木把,瓢底鉆孔,把粉芡糊兒放在帶眼的漏瓢里,粉芡很黏,跟橡膠一樣,不顫動是漏不下去的。這就需要一只手端著漏瓢,另一只手不停地用自己的手背拍打,一顫一顫地震動著漏瓢,粉芡便從瓢孔里隨著震動漏出來,扯成一縷縷細細的線,落在了下面大鐵鍋沸騰的開水中。續粉芡團的“裝瓢人”是崔海亮,他不敢馬虎,精力高度集中,心思縝密、沉穩持重,和著捶瓢的節拍,當看到漏瓢里的粉芡少于三分之二時,他就于轉瞬即逝的間隙往漏瓢里續添粉芡,既準又穩,偏了會順著瓢沿往下掉,必須就勢放進去。掌漏瓢的拍打不能停止,一旦停止,粉條就會有小疙瘩,粗細不勻,也不好看。掌漏瓢是個力氣活,也是個技術活。鍋里的水始終是沸騰著的,粉條下鍋時,總不能老是落在一個部位,還需要掌瓢人慢慢地前后左右移動漏瓢,如果瓢底離鍋里的水面低,漏出的粉條就粗;如果離水面高,漏出的粉條就細,容易斷。因而,掌漏瓢的要根據所需粉條的粗細,調整漏瓢的高度和位置。當壯勞力們都累得差不多了,我也試著學拍手背漏粉條,開始因為用力不勻,漏出來的粗細不等,后來,我慢慢地掌握了一些技巧,白里透著青色的粉條,又細又勻源源不斷地從我的手背下漏出來,漏下去,那種成功的自豪感溢于言表。不一會胳膊抬不起來了,手背又酸又疼。張妮看我齜牙咧嘴的樣子,連忙從我的手中接過了漏瓢。
下到鍋里的粉條遇到開水,很快就從沸水里浮出來。韓彩民拿著兩根長筷子把熟條從鍋里挑出來,麻利地放進鍋臺邊盛滿涼水的大盆里進行冷卻。負責撈粉條的馮平心伸手撈出已經降溫的粉條,放在一根根二尺長的木棍(即粉條竿兒)上。根據所需粉條的長短,把粉條截斷。
就在這個環節上,圍觀的小孩子最多。他們的眼睛緊盯著盆里正忙的手,因為馮平心在整理粉條時會不時發現有粗大的“余頭”,為了使粉條絲均勻好看,他就不停地把“余頭”挑揀出來,放在孩子們的手里。新下的粉條味道很美,放進嘴里鮮嫩滑爽,又筋又香,回味悠長。這些孩子等待的不僅僅是幾個粉條頭,而是在這個過程中享受一種快樂、一種希望。
粉條上竿后,由婦女和半大個男孩分別端著一竿竿粉條,懸掛在牲口屋前邊的空場上、西側的河坡里進行冷凍和涼曬。那一排排、一行行、一竿竿的粉條,近看如碧玉倒掛,遠看如飛流瀑布,又像是雪白的帳幔自天而降,蔚為大觀,好不氣派。進入掛粉條竿的里面,就像進入了粉條搭建的迷宮,想繞出來就得轉好幾圈子。
涼曬粉條的天氣越冷越好。因為剛剛下出來的粉條濕漉漉的,遇上低溫,所含的水分便很快凝結成冰。第二天解凍時,用木板由著勁慢慢拍打,除去冰碴后,用手把粉條散開晾曬。
當粉條涼干曬透后,就可以抽出粉竿,一簾一簾地疊放好,過稱分給一家一戶。俺生產隊總要留一小部分,主要是為上河工開大伙和去宿鴨湖老莊臺干活的人吃。
如今,加工粉條的機械已代替了傳統的粉條制作,當個別黑心廠家往粉條里添加食用膠以后,再也吃不到我們當年下的粉條味了。但昔日隨著手腕的顫動,就像魔術家帽子里的絲綢一般層出不窮的粉條漏下來的場景,卻一直在我腦海里浮現。
責任編輯:guanli
(原標題:駐馬店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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